在觀塘生活
從觀塘人來人往的瑞和街街市往上走一段斜路,正是這天我們到訪的,鍾女士居住滿八年的地方。我們邀約中午訪問,當天鍾女士似乎一早便準備好了,不料登門時她卻說——原來她已有兩星期多沒有在這裏睡覺了。
「在這裏我完全無覺好瞓,精神很差。我覺得有點焦慮。」她說。
噪音滋擾
事情要從二〇二〇年的夏天講起。這劏房的隔壁,住著一位老伯。老伯那邊的冷氣機故障了,一啟動就會劇烈的震,震度之大,能直接穿透牆壁令鍾女士這邊也感受到。冷氣機一天到晚隆隆軋軋地響,鍾女士長期感到頭暈不適,最終不幸患上耳鳴。「所以來年一月我就要看耳科。」鍾女士指指她的右耳說。
加劇鍾女士耳鳴現象的,還有另一室新搬來的夫婦。「起初他們都沒有怎樣,但到了年中的時候,他們清晨五六時就開始煮食,」這時鍾女士站起來,示範拍打牆壁,「你聽,聲音多通透,完全不隔音的。」鄰戶大清早一刀一刀地在砧板上切食材的聲音,直接敲在鍾女士的腦袋裏,把她吵醒無數次。而煮食產生的油煙,也因為門板裝修不良,大肆攻進鍾女士這一室裏,每朝早薰得一房煙味。咳嗽,頭暈,種種不適惡化了鍾女士的耳鳴和精神健康。「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要去急症室了。」
無可奈何,鍾女士近兩星期間唯有特意到家人那邊投宿休養,至第二天早上才回來。
保養精神
同時,她亦在看中西醫服藥調理。鍾女士說,近日開始她到附近社區中心當義工,負責兒童的課餘託管,「中醫師叫我去做義工,說日有所從,能調整睡眠時間,也可分散對耳鳴的注意力。」
原來近兩年以來,鍾女士沒有工作——她笑稱自己「躺平」了兩年。對上一次工作,她正正擔任補習社的「課託」導師;但說到舊時,長久以來,她卻是在上市公司擔任會計工作的。
我們對這個變化感到好奇,鍾女士說:「做會計那時好辛苦,常加班,又悶。」
「做會計,可以完全都不跟人談話,從早到晚面對電腦,輸入數字。從前公司業務繁忙,我不知從哪年開始就沒請過假,精神非常繃緊。」
即使一直以來通過了無數次會計師的考試,為了保養身體和精神,鍾女士決然離職。偶爾遇上一個機會,她轉職任補習教師,面對小學生,她稱眼前是「由死物轉為生的」。當時,培訓導師認定鍾女士很有潛質成為教師,不料做了一年,補習社突然在二〇一九年底結業。鍾女士打算另覓一份,偏逢疫情來襲,停課停擺,擾攘了有一年多。到終於傳出復課消息,準備投入工作,個人健康又因居住環境影響,急轉直下……
八年歲月
因為沒有收入,鍾女士透過社福機構申請「N無津貼」;最近,又申請本會「齊饗樂」食物券計劃。她表示,計劃令她多了出外進食,少了留在屋內;且當中的合作商戶,尤其是她喜歡的茶餐廳,都是本來就常光顧的。
住在這裏八年,既是一早走熟了觀塘,也是見證著地段不斷變遷——鍾女士指向窗外遠處的「凱匯裕民坊」。我們望向樓下,那便是熱鬧的街市和熟食中心,事實上,訪問期間我們一直聽見外面傳來的各種雜音,對此,鍾女士形容是「聲煞」——不論是地盤的打樁聲、鬧市上的人聲車聲、清晨街市開檔的落貨搬貨聲,又或是近期樓下成為回收點的「傾呤咣啷」聲……原來鍾女士一直也在飽受各種滋擾,不得安寧。
她說:「始終會搬走的。但現時唯有先在家人那邊休養,待身體好了再下決定吧。」聽鍾女士一路道來,我們不禁感嘆,在香港,居住環境對個人健康的影響實在是非常大。